霍光,字子孟,票骑将军去病弟也。父中孺,河东平阳人也,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儿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少儿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中孺扶服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去病死后,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征和二年,卫太子为江充所败,而燕王旦、广陵王胥皆多过失。是时上年老,宠姬钩弋赵倢伃有男,上心欲以为嗣,命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属社稷。上乃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皆拜卧内床下,受遗诏辅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遗诏封光为博陆侯。
光为人沉静详审,长才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须髯。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其资性端正如此。初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殿中尝有怪,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光甚谊之。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众庶莫不多光。
光与左将军桀结婚相亲,光长女为桀子安妻,有女年与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盖主内安女后宫为倢伃,数月立为皇后。父安为票骑将军,封桑乐侯。光时休沐出,桀辄入代光决事。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长公主。公主内行不修,近幸河间丁外人。桀、安欲为外人求封,幸依国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许。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见,又不许。长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数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惭。自先帝时,桀已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并为将军,有椒房中宫之重,皇后亲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专制朝事,由是与光争权。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怀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盐铁,为国兴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盖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与燕王旦通谋,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出都肄羽林,道上称跸,太官先置;又引苏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还乃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敞亡功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莫府校尉;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变。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从中下其事,桑弘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书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入。上问:“大将军安在?”左将军桀对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诏召大将军。光入,免冠军顿首谢,上曰:“将军冠。朕知是书诈也,将军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耳。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是时帝年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惧,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听。
后桀党与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军忠臣,先帝所属以辅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复言,乃谋令长公主置酒请光,伏兵格杀之,因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事发觉,光尽诛桀、安、弘羊、外人宗族。燕王、盖主皆自杀。光威震海内。昭帝既冠,遂委任光,迄十三年,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元平元年,昭帝崩,亡嗣。武帝六男独有广陵王胥在,群臣议所立,咸持广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内不自安。郎有上书言:“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言合光意。光以其书视丞相敞等,擢郎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诏,遣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
贺者,武帝孙,昌邑哀王子也。既至,即位,行淫乱。光忧懑,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否?”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阴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遂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会议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群臣皆惊鄂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离席按剑,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如令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当受难。”于是议者皆叩头,曰:“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皇太后乃车驾幸未央承明殿,诏诸禁门毋内昌邑群臣。王入朝太后还,乘辇欲归温室,中黄门宦者各持门扇,王入,门闭,昌邑群臣不得入。王曰:“何为?”大将军跪曰:“有皇太后诏,毋内昌邑群臣。”王曰:“徐之,何乃惊人如是!”光使尽驱出昌邑群臣,置金马门外。车骑将军安世将羽林骑收缚二百余人,皆送廷尉诏狱。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敕左右:“谨宿卫,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负天下,有杀主名。”王尚未自知当废,谓左右:“我故群臣从官安得罪,而大将军尽系之乎?”顷之,有太后诏召王。王闻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期门武士陛戟,陈列殿下。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光与群臣连名奏王,……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当废。……皇太后诏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诏,王曰:“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诏废,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随送。王西面拜,曰:“愚戆不任汉事。”起就乘舆副车。大将军光送至昌邑邸,光谢曰:“王行自绝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杀身报德。臣宁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臣长不复见左右。”光涕泣而去。群臣奏言:“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不及以政,请徙王贺汉中房陵县。”太后诏归贺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昌邑群臣坐亡辅导之谊,陷王于恶,光悉诛杀二百余人。出死,号呼市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光坐庭中,会丞相以下议定所立。广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诛,其子不在议中。近亲唯有卫太子孙号皇曾孙在民间,咸称述焉。光遂与丞相敞等上奏曰:“《礼》曰:‘人道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大宗亡嗣,择支子孙贤者为嗣。孝武皇帝曾孙病已,武帝时有诏掖庭养视,至今年十八,师受《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庙,子万姓。臣昧死以闻。”皇太后诏曰:“可。”光遣宗正刘德至曾孙家尚冠里,洗沐赐御衣,太仆以軨车迎曾孙就斋宗正府,入未央宫见皇太后,封为阳武侯。而光奉上皇帝玺绶,谒于高庙,是为孝宣皇帝。
明年,下诏曰:“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秉谊,以安宗庙。其以河北、东武阳益封光万七千户。”与故所食凡二万户。赏赐前后黄金七千斤,钱六千万,杂缯三万匹,奴婢百七十人,马二千匹,甲第一区。
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光自后元秉持万机,及上即位,乃归政。上谦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光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后二十年。地节二年春病笃,车驾自临问光病,上为之涕泣。光上书谢恩曰:“愿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山为列侯,奉兄骠骑将军去病祀。”事下丞相御史,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
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事。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东园温明,皆如乘舆制度。载光尸柩以辒辌车,黄屋在纛,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陈至茂陵,以送其葬。谥曰宣成侯。发三河卒穿复士,起冢祠堂。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如旧法。
初,霍氏指西汉权臣霍光子孙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则不逊,不逊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众必害之。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爱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书三上,辄报闻。
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曰:“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注:突,烟囱,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余各以功次座,而不录言曲突者。人谓主人曰:‘乡使听客之言,不费牛酒,终亡火患。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请之。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宜防绝之。乡使福说得行,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臣亡逆乱诛灭之败。往事既已,而福独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贵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发灼烂之右。”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霍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骖乘,天子从容肆体,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诛。故俗传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
赞曰:霍光以结发内侍,起于阶闼之间,确然秉志,谊形于主。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当庙堂,拥幼君,摧燕王,仆上官,因权制敌,以成其忠。处废置之际,临大节而不可夺,遂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光为师保,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死财三年,宗族诛夷,哀哉!昔霍叔封于晋,晋即河东,光岂其苗裔乎?金日磾夷狄亡国,羁虏汉庭,而以笃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将,传国后嗣,世名忠孝,七世内侍,何其盛也!本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故因赐姓金氏云。
霍光表字子孟,是票騎将軍霍去病的弟弟。父親霍中孺,河東郡平陽縣人,以縣吏的身分替平陽侯家辦事,跟侍女衛少兒私通生下了霍去病。霍中孺辦完事回家,娶妻生下霍光,就此隔絕互相不知音訊。多年以後,衛少兒的妹妹衛子夫受到漢武帝寵幸,立為皇後,霍去病因為是皇後姊姊的兒子而尊貴得寵。長大以後,就自知父親是霍中孺,還沒顧上探訪尋問,正好任票騎将軍出擊匈奴,路經河東郡,河東太守到郊外迎接,他背着弓箭先驅馬到平陽旅舍,派手下人迎接霍中孺。霍中孺急步進來拜見,将軍也下拜迎候,跪着說:“去病沒能早日自知是父親大人給予之身。”霍中孺伏在地上叩頭,說:“老臣能夠把生命寄托在将軍身上,這是上天的力量啊。”霍去病為霍中孺置買了大量的土地、房屋、奴婢而去。回來時,又從那兒經過,就帶着霍光西行到了長安,當時霍光年紀才十幾歲,任他為郎官,不久又升到諸曹侍中。霍去病死後,霍光任奉車都尉光祿大夫,武帝出行他就照管車馬,回宮就侍奉在左右,出入宮門二十多年,小心謹慎,未曾有什麼過錯,很受到武帝親近和信任。
征和二年,衛太子因受到江充的誣陷而自殺,而燕王旦、廣陵王胥又都有很多過失。這時武帝已年老,他的寵妃鈎弋宮趙倢伃有個男孩,武帝心裡想讓他繼承皇位,命大臣輔助他。仔細觀察衆大臣,隻有霍光能負此重任,可以把國家大事托付給他。武帝就叫黃門畫工畫了一幅周公抱着成王接受諸侯朝見的圖畫賜給霍光。後元二年春天,武帝出遊五柞宮,得了重病,霍光流淚抽泣問道:“如果有了意外,該誰繼承皇位?”武帝說:“你不明白上次圖畫的意思嗎?立小兒子,你擔當周公的職務。”武帝讓霍光任大司馬大将軍,金日磾任車騎将軍,加上太仆上官桀任左将軍,搜粟都尉桑弘羊任禦史大夫,都拜伏在卧室内的床下,接受遺诏輔佐少主。第二天,武帝逝世,太子繼承天子的尊号,就是孝昭皇帝。昭帝年方八歲,國家大事全由霍光決斷。
在這之前,後元元年,侍中仆射莽何羅和他弟弟重合吼馬通謀反,霍光、金日磾,上官桀等人共同誅殺了他們,沒有論功行賞。漢武帝病重時,寫下诏書封号說:“我死後打開诏書,按上面指示做。”這份遺诏封金日磾為秺侯,上官桀為安陽侯,霍光為博陸侯,都是因為之前平亂有功。當時衛尉王莽的兒子王忽随侍宮中,揚言說:“皇帝臨終前,我常在邊上,哪裡有遺诏封這三人的事,他們自己互相擡高罷了!”霍光聽後,狠狠責備了王莽,王莽用毒酒殺了自己的兒子忽。
霍光為人沉着冷靜、細緻慎重,身高達七尺三寸,皮膚白皙,眉、眼分得很開,須髯很美。每次從下殿門進出,停頓、前進有固定的地方,郎仆射暗中做了标記一看,尺寸絲毫不差,他的資質本性端正就像這樣。開始輔佐幼主,政令都由他親自發出,天下人都想望他的風采。宮殿中曾出現過怪異的現象,一夜間大臣們互相驚擾,霍光召來符玺郎要玺,郎官不肯交給霍光。霍光想奪玺,郎官手按着劍把說:“臣子的頭可以得到,國玺你不能得到!”霍光很贊賞他的忠義。第二天,下诏提升這位郎官官階兩級。老百姓沒有不稱頌霍光的。
霍光跟左将軍上官桀是締結婚姻的親家,霍光的長女是上官桀兒子上官安的妻子,有個女兒年紀跟昭帝正相配,上官桀依靠昭帝的大姊鄂邑蓋主把上官安的女兒送進後宮成了倢伃,幾個月以後立為皇後。父親上官安當上了票騎将軍,封桑樂侯。霍光有時休息沐浴離開朝廷,上官桀往往進宮代替霍光決定政務。上官桀父子位尊勢盛以後,頗感長公主的恩德。公主私生活不太檢點,寵幸河間郡的丁外人。上官桀、上官安想替丁外人求個封爵,希望按照國家以列侯匹配公主的慣例,霍光不同意。又為丁外人求光祿大夫之職,想讓他能得到皇帝召見,也不同意。長公主為此對霍光大為怨恨。而上官桀、上官安多次為丁外人求官爵不能得到,也感到慚愧。在武帝時,上官桀已經是九卿,官位在霍光之上。現在父子又都是将軍,有椒房中宮的關系可以倚重,皇後是上官安的親生女兒,霍光是她的外祖父,卻反而掌管朝政,從此(上官父子)跟霍光争起權來。
燕王旦自以為是昭帝兄長,常懷着怨意。再說禦史大夫桑弘羊建立了酒的官買制度,壟斷了鹽、鐵的生産,為國家增加了财政收入,自以為功高,想為兒子兄弟弄個官做,也怨恨霍光。于是蓋主、上官桀、上官安和桑弘羊都和燕王旦勾結密謀,叫人冒充替燕王上書,說霍光外出聚集郎官和羽林騎練兵,在路上稱“為皇上出行清道”,出發前安排宮中太官先行;又提到蘇武過去出使匈奴,被扣留了二十年不投降,回來才做了典屬國,而大将軍部下長史楊敞沒立功就當了搜粟都尉;又擅自增調将軍府的校尉;霍光專權,想怎樣就怎樣,恐怕有些不正常,臣子但願繳回符玺,進宮參加值宿警衛,觀察奸臣有什麼事變。他乘霍光休假的日子上書。上官桀想通過昭帝把這事批複下來,桑弘羊就可以跟其他大臣一起把霍光抓起來送走。奏書送上去,昭帝不肯批複。
第二天早上,霍光聽說這件事,停留在畫室中不進宮。昭帝問:“大将軍在哪裡?”左将軍上官桀回答:“因為燕王告發他的罪狀,所以不敢進來。”昭帝下诏召大将軍。霍光進宮,除下将軍冠叩頭自責,昭帝說:“将軍戴上冠。我知道這奏書是假的,将軍無罪。”霍光說:“陛下怎麼知道的?”昭帝說:“将軍到廣明亭去,召集郎官部屬罷了。調校尉到現在不到十天,燕王怎麼能知道呢?況且将軍要幹壞事,并不需要校尉。”當時昭帝才十四歲,尚書和左右的人都感到驚訝,而上奏書的人果然失蹤了,追捕得很緊。上官桀等人害怕了,對昭帝說:“小事不值得追究。”昭帝不聽。
這以後上官桀的黨羽有說霍光壞話的,昭帝就發怒說:“大将軍是忠臣,先帝囑托他輔佐我的,有誰敢诽謗就辦他的罪。”從此上官桀等人不敢再講了,就計劃讓長公主擺宴席請霍光,埋伏兵士擊殺他,乘機廢昭帝,迎立燕王做天子。事情被發覺,霍光全部誅滅了上官桀、上官安、桑弘羊、丁外人的宗族。燕王、蓋主都自殺了。霍光威震海内。昭帝年滿二十舉行冠禮以後,就把政事委托給霍光,共十三年,百姓衣豐食足,四夷歸順服從。
元平元年,昭帝故世,沒有後代。武帝六個兒子隻剩廣陵王劉胥還在,衆大臣議論立誰為帝,都主張廣陵王。廣陵王本來因為行為有失道義,不為武帝所重用。霍光内心感到不妥當。有郎官上奏書說:“周太王不立長子太伯而立幼子王季,周文王舍棄伯邑考而立武王,隻在于适當,即使廢長立幼也是可以的。廣陵王不能承繼宗廟。”這話符合霍光心意。霍光把他的奏書拿給丞相楊敞等看,提拔郎官做九江太守,當天接受皇太後的诏令,派遣代理大鴻胪、少府史樂成,宗正劉德,光祿大夫丙吉,中郎将利漢迎接昌邑王劉賀。
劉賀是武帝的孫子,昌邑哀王的兒子。到了以後,就位,行為淫亂。霍光又擔憂又氣忿,單獨問親信的老部下大司農田延年。田延年說:“将軍是國家的棟梁,明白這個人不行,為什麼不向皇太後建議,另選賢明的立為皇帝?”霍光說:“現在想這樣,在古代有過這種例子麼?”田延年說:“伊尹任殷朝的丞相,放逐太甲而保全了王室,後世稱道他忠。将軍如果能做到這點,也就是漢朝的伊尹了。”霍光就引薦田延年當了給事中,暗底下跟車騎将軍張安世考慮大計,于是召集丞相、禦史、将軍、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在未央宮開會讨論。霍光說:“昌邑王行為昏亂,恐怕要危害國家,怎麼辦?”衆大臣都驚愕得變了臉色,沒人敢開口說話,隻是唯唯諾諾而已。田延年走上前,離開席位手按劍柄,說:“先帝把年幼的孤兒托付給将軍,把大漢的天下委任給将軍,是因為将軍忠誠而賢能,能夠安定劉氏的江山。現在下邊議論得像鼎水沸騰,國家可能傾覆,況且漢天子的谥号常帶‘孝’字,就為長久保有天下,使宗廟祭祀不斷啊。如果使漢皇室斷了祭祀,将軍就是死了,又有什麼臉在地下見先帝呢?今天的會議,不準轉過腳跟去不表态。諸位大臣有回答得晚的,我請求用劍把他殺了。”霍光自責說:“九卿指責霍光指責得對。天下騷擾不安,霍光應該受到責難。”于是參加會議的都叩頭,說:“天下萬姓,命都在将軍手裡,隻等大将軍下令了。”
霍光立即跟衆大臣一起見告皇太後,列舉昌邑王不能繼承宗廟的種種罪狀。皇太後就坐車駕臨未央宮承明殿,下诏各宮門不準放昌邑王的衆臣子進入。昌邑王入朝太後回去,乘車想回溫室,中黃門的宦者分别把持着門扇,昌邑王一進來,就把門關上,跟随昌邑來的臣子不得進。昌邑王說:“幹什麼?”大将軍霍光跪下說:“有皇太後的诏令,不準放入昌邑的衆臣。”昌邑王說:“慢慢地嘛,為什麼像這樣吓人!”霍光命人把昌邑的臣子們全都趕出去,安置在金馬門外面。車騎将軍張安世帶着羽林騎把二百多人綁起來,都送到廷尉和诏獄看押。命令過去做過昭帝侍中的内臣看好昌邑王。霍光下令左右:“仔細值班警衛,昌邑王如果發生什麼意外自殺身亡,會叫我對不起天下人,背上殺主上的罪名。”昌邑王還不知道自己要被廢黜了,對左右說:“我過去的臣子跟2我來做官有什麼罪,而大将軍要把他們全抓起來呢?”一會兒,有皇太後的诏令召見昌邑王。昌邑王聽到召見,心中着慌,就說:“我有什麼罪要召見我啊!”皇太後身被珍珠短襖,盛妝坐在武帳中,幾百名侍禦都拿着武器,期門武士執戟護陛,排列在殿下。衆大臣依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在殿前聽诏。霍光與衆大臣聯名參奏昌邑王……荒淫迷惑,全失帝王的禮義,擾亂了漢朝的制度,應當廢黜。皇太後下诏說:“同意。”霍光叫昌邑王起身下拜接受诏令,昌邑王說:“聽說天子隻要有诤臣七個,即使無道也不會失天下。”霍光說:“皇太後已诏令廢黜,哪來的天子!”當即抓住他的手,解脫他的玺和绶帶,捧給皇太後,扶着昌邑王下殿,出金馬門,衆大臣跟着送行。昌邑王向西拜了一拜,說:“又笨又傻,幹不了漢朝的事。”起身上了天子乘輿的副車。大将軍霍光送到昌邑王的住所。霍光自責道:“王的行為自絕于天,我們臣等無能而膽怯,不能殺身以報恩德。微臣我甯肯對不起王,不敢對不起國家。但願王能自愛,我今後長時期内不能再見到尊敬的王上了。”霍光流淚哭泣而去。衆大臣進奏說:“古代廢黜的人要棄逐到遠方,不讓他接觸朝政,請求把昌邑王賀遷徙到漢中郡房陵縣去。”皇太後诏令把劉賀送回昌邑,賜給他私邑二千戶。昌邑帶來一批臣子因輔導不當,使王陷入邪惡,霍光把二百多人全殺了。這些人被推出執行死刑時,在市中号叫:“該決斷時不決斷,反而遭受他禍害。”
霍光坐在朝廷中間,會合丞相以下大臣讨論決定立誰。廣陵王已經不用在前,還有燕刺王因謀反而被誅滅,他兒子不在讨論範圍中。近親隻有衛太子的孫子号皇曾孫的在民間,大家都稱道他。霍光就跟丞相楊敞等上奏書說:“《禮記》說:‘人道愛自己的親人,所以尊崇祖先;尊崇祖先,所以敬重宗室。’宗沒有子息,選擇宗支子孫中賢能的作為繼承人。孝武皇帝的曾孫病已,武帝在世時有诏命令掖庭養育照看,到今年十八歲了,從先生那裡受學《詩經》、《論語》、《孝經》,親自實行節儉,仁慈而能愛他人,可以嗣承孝昭皇帝之後,事奉祖宗之廟,愛萬姓如子。臣子冒死讓太後知情。”皇太後下诏說:“同意。”霍光派宗正劉德到尚冠裡曾孫家中,讓他沐浴以後賜給他皇帝之服,太仆用輕便車迎接曾孫到宗正府用齋,然後進未央宮見皇太後,受封為陽武侯。霍光捧上皇帝的玺和绶帶,進谒了高皇帝廟,這就是孝宣皇帝。
第二年,宣帝下诏說:“褒獎有德行的,賞賜立首功的,是古今相通的道理。大司馬大将軍霍光值宿護衛宮殿忠心耿耿,顯示德行,深明恩遇,保持節操,主持正義,安定宗廟。用河北、東武陽增加霍光封邑一萬七千戶。”加上以前的食邑共計二萬戶。賞賜先後有黃金七千斤,錢六千萬,各色絲織物三萬匹,奴婢一百七十人,馬二千匹,華貴的住宅一所。
從昭帝時起,霍光的兒子霍禹和侄孫霍雲都是中郎将,霍雲的弟弟霍山任奉車都尉侍中,帶領胡騎、越騎。霍光有兩個女婿是東、西宮的衛尉,兄弟、幾個女婿,外孫都得以定期朝見皇帝,任各部門的大夫、騎都尉、給事中。親族連成一體,植根盤踞在朝廷中。霍光從後元年間起掌握國事,到宣帝就位,才歸還政權。宣帝謙讓不肯接受,凡事都先彙報霍光,然後才奏給天子。霍光每次朝見,宣帝都虛懷若谷,神色敬肅,禮節上屈己退讓到了極點。
霍光主持朝政前後二十年。地節二年春天病重,宣帝親自到來問候霍光病況,為他病情流淚哭泣。霍光呈上奏書謝恩說:“希望把我國中之邑分出三千戶,封給我侄孫奉車都尉霍山為列侯,來侍奉票騎将軍霍去病的廟祀。”皇帝把這事下達給丞相、禦史,當天拜霍光的兒子霍禹為右将軍。
霍光去世了,宣帝和皇太後親臨參加霍光的喪禮。
當初,霍氏奢侈,茂陵徐生說:“霍氏一定得死。人奢侈就不謙虛,不謙虛就一定玷辱皇上;此人也就是背叛天道。他的地位比别人高,大家一定忌妒他。霍氏掌權很久了,忌妒他的人很多了。全部人都忌妒他,而他又背天道而行,不等待死等什麼?”于是上疏皇上說:“霍氏寬裕昌盛,皇上您即使想厚待他,應當适時抑制他,不要讓他最後到死亡的地步。”上書三次,才聽到。
後來,霍氏被殺,而告發霍氏的人都被封官。有人為徐生上書說:“我聽說有個探望主人的客人,看見他家竈上的煙囪是直的,旁邊還堆了些柴火。客人對主人說:“改為彎曲的煙囪,把柴火移走,否則将有火患。主人沒理他。不久主人家果真失火,鄰居們一起救火,有幸使火熄滅。于是主人殺牛備酒,感謝他的鄰居。身上燒傷者在上座,剩下的各按他們的功勞就座,而獨獨不邀請說改煙囪為彎曲的人。有人對主人說:“假使當初聽了那客人的話,不用牛、酒,最終可以使火患沒有。如今按功勞而邀請賓客,提出把煙囪改成彎曲的、把柴移走的人沒有得到獎賞感謝,卻把焦頭爛額的人作為上賓嗎?”主人于是醒悟而邀請他。今茂陵徐福屢次上書說霍氏會有變化,應當防止杜絕他。假如按福所說的做,那麼國家不用分割土地出賣官爵,大臣死,叛亂等事都不會發生。往事既然已經發生,唯獨徐福一人沒有蒙受皇恩。希望皇上明察——重視徙薪曲突的方法,把它放在焦發灼爛之人的上面。”皇上于是賞福帛十匹,之後任他為郎。
宣帝剛被立為皇上時,到高廟祭祀,大将軍霍光以骖乘的身份跟從,皇上心裡害怕他,像背上長了芒刺一樣。後來車騎将軍張安世代替光任了骖乘,天子才能從容地面對,感覺安全在身旁。一直到光死去。而他一族之人竟然全部被殺。因此民間流傳說:“威嚴震主的人不能活。霍氏的禍,是從骖乘開始的。”
(1)票騎:《史記》作“骠騎”,漢代将軍名号,品秩同大将軍,為霍去病而始置。
去病:霍去病(前140—前117),西漢名将,與衛青齊名。六次出擊匈奴,打開通往西域的通道,解除了匈奴對漢王朝的威脅。
(2)河東平陽:河東郡平陽縣,地當今山西臨汾西南。
(3)子夫:衛子夫(?—前91),原本是平陽公主家的歌女,侍宴時被漢武帝看中,入宮,生戾太子,立為皇後。弟衛青官至大司馬大将軍。後因戾太子事為武帝所廢,自殺。
(4)傳舍:古代的旅舍。
(5)扶服(pú fú):同“匍匐”,伏地而行。
(6)郎:帝王侍從官,帝王出則衛護陪從,入則備顧問或差遣。
(7)諸曹:各分科辦事的官署。
侍中:漢代自列侯以下至郎中的加官,侍從皇帝左右以應雜事,出入宮廷。
(8)奉車都尉:為天子掌管乘輿的武官。
光祿大夫:屬光祿勳,掌顧問應對。
(9)征和二年:前91年。“征和”是漢武帝的年号。
(10)衛太子:衛皇後所生,名劉據(前128—前91),谥戾太子。漢武帝末年為江充誣陷,舉兵誅殺江充,兵敗自殺。
江充:漢武帝末年任直指繡衣使者。武帝晚年常懷疑身邊有人用蠱術詛咒他,派江充至太子宮掘地,挖到桐木人,太子遭到誣陷,趁武帝避暑甘泉宮,告令百官說江充謀反,于是斬殺江充。太子自殺後,武帝漸明真相,令車千秋複查太子冤情,族滅江充家。
(11)燕王旦:燕刺王劉旦(?—前81),武帝第三子。為人博學裝辯略,喜好招緻遊士。衛太子兵敗以後,上書請求進入宿衛,武帝十分惱怒。後來又藏匿亡命,為武帝所謙惡。
廣陵王胥:廣陵厲王劉胥,武帝第四子。喜好倡樂逸遊,力能杠鼎,但行為不遵法度。漢昭帝即位,廣陵王指使女巫詛咒,後來事發,用絲帶上吊而死。
(12)鈎弋:漢宮名,趙倢伃所居。
趙倢伃:河間(治所在今河北獻縣東南)人,生病六年以後兩手拳曲。武帝狩獵路過河間的時候,張開她的雙手,手指即時伸直,由此得到皇上寵幸,入宮為倢伃。倢伃、嫔妃的稱号在漢武帝時期開始設置,次于皇後、昭儀,位列第三。
有男:即漢昭帝劉弗陵,小名鈎戈子,五六歲的時候就身體壯實,聰明多知,漢武帝十分喜愛他。
(13)社稷:土神和谷神。借指國家。
(14)黃門:宮中官署名,職責是以百物供奉天子。所以宮中另外也有畫工。
畫周公負成王:周武王死後,他的兒子周成王繼位,由于成王年少,所以由武王之弟周公旦輔政。“畫周公負成王”,即以圖畫形式表達周公輔少主政的内容。負成王,把成王抱在懷中。《禮記·内則》:“三日始負子。”鄭玄注:“負之謂抱之。”
(15)後元二年:前87年。
(16)五柞宮:漢武帝所造離宮,在扶風周至(今陝西省周至縣東南),有五棵三人合抱的柞樹,故名。(17)不諱:死的婉辭。
(18)日磾(mì dì):金日磾(前134—前86),原本是匈奴休屠王太子,武帝時從昆邪王歸漢,任侍中。武帝臨終的時候,下遺诏封為秺侯。
車騎:漢代将軍名号,文帝時始置,品秩同衛将軍及左右前後将軍,位次上卿。
(19)太仆:掌輿馬的官。
上官桀(?—前80):武帝時任騎都尉,武帝臨終托少主任為左将軍,遺诏封安陽侯,孫女為昭帝皇後。前80年(元鳳元年)因謀反被誅。
(20)桑弘羊(前152—前80):西漢洛陽(今河南洛陽東)人,武帝時制訂、推行鹽鐵酒類的官營政策,抑止富商巨賈的勢力。前80年(元鳳元年)與上官桀通同謀反被殺。
禦史大夫:掌監察、執法、文書圖籍。秦漢時與丞相(大司徒)、太尉(大司馬)合稱三公,後改稱大司空。
(21)博陸侯:博,廣大;陸,平正。食邑在北海、河間、東郡。
(22)财:通“才”。
七尺三寸:一漢尺約合27.65厘米,七尺三寸約合1.81米。
(23)郎仆射(yè):郎官的首長。
(24)尚符玺郎:掌管帝王符節、玉玺的郎官。
(25)誼:通“義”。
(26)秩:官吏的俸祿;引申為職位、品級。
(27)多:贊美。
(28)光長女:霍光嫡妻東闾氏所生。
(29)女:上官安之女即霍光之外孫女。在漢昭帝十一歲時立為皇後,年方六歲。
(30)鄂邑蓋主:漢昭帝的大姊,即下文的“長公主”。鄂邑,長公主的食邑地。稱蓋主是以蓋侯為驸馬。
倢伃:即婕妤,宮中女官名,漢代設置。
(31)九卿:秦漢以奉常、郎中令、衛尉、太仆、廷尉、典客、宗正、治粟内史、少府為九卿。武帝時上官桀曾為太仆。
(32)椒房:漢代後妃所居,以椒和泥塗壁,取其性溫,有香,多子的含義。
椒房中宮:皇後所居。
(33)酒榷:政府對酒實行專賣。
(34)伐:自我誇耀的意思。
(35)都:彙聚。
肄:練習。
羽林:皇帝的護衛軍。長官有羽林中郎将和羽林郎。
(36)跸:帝王出行之前的清道。這裡是指責霍光僭越天子的意思。
(37)蘇武(?—前60):西漢杜陵(今陝西西安東南)人,武帝前100年(天漢元年),出使匈奴被扣,堅持十九年不屈。說“二十年”是舉其整數。
(38)典屬國:掌管異族投降者的官。
(39)長史:漢代丞相、太尉、禦史大夫、将軍、邊郡太守的屬官。
敞:即楊敞。原本在大将軍幕府為軍司馬,經霍光累次遷升,最後做到丞相。
(40)莫府:即幕府,将軍的府署。
校尉:漢代軍職,位略次于将軍。
(41)畫室:一說近臣集會謀畫之室,一說雕畫之室。
(42)之:到。
廣明:亭名。霍光練兵之處。漢代十裡一亭。
(43)尚書:皇帝左右掌管文書章奏的官。
(44)元平元年:前74年。
(45)周太王:周文王的祖父古公亶父。文王父親季曆是太王的第三子,據說古公看出文王有聖瑞,有意把季曆定為嗣子,長子太伯、次子虞仲因而讓分封的諸侯國亡,後進入吳地。
王季:即季曆。
(46)伯邑考:文王長子。
(47)視:同“示”。
(48)九江:郡名,轄境相當今安徽省淮河以南、巢湖以北地區。
(49)皇太後:即昭帝上官皇後。當時年約十五六歲。
(50)大鴻胪:武帝時改典客為大鴻胪,屬九卿之一,掌管與外國的交往。
少府:掌握山海池澤的稅利,以供宮廷之用的官,九卿之一。
樂成:姓史。
宗正:掌管皇室親屬的官,九卿之一。
德:劉德,劉向的父親。
吉:丙吉。
中郎将:統領皇帝侍衛的武官。
(51)昌邑哀王:劉髆(?—前87),漢武帝第五子。
(52)大司農:武帝時改治粟内史為大司農,九卿之一,掌管錢谷鹽鐵和國家的财政收支。
(53)伊尹:名摯,成湯用為相,以滅夏桀,為商初重臣。
(54)太甲:成湯長孫,即位後不理朝政,被伊尹放在成湯葬地桐宮,三年而悔過,伊尹迎之複位。(55)給事中:将軍、列侯、九卿以至黃門郎等的加官,給事殿中,備顧問應對,讨論政事。為皇帝近臣。
(56)中二千石:漢代九卿的俸祿都是中二千石。
博士:太常所屬學官,掌古今史事待問及書籍典守。
未央宮:前200年(漢高祖七年)蕭何所造,遺址在今陝西西安西北漢長安故城内西南隅。
(57)鄂:通“愕”。
(58)漢之傳谥常為孝:漢代自漢惠帝以下,谥号皆冠以“孝”字。
(59)血食:受祭祀。
(60)承明殿:未央宮中殿名,班固《西都賦》說它是“著作之庭”。
(61)溫室:殿名,在未央宮内,武帝時建。據《西京雜記》記載,“溫室殿以椒塗壁,被以文繡,以香桂為柱,設火齊屏風,鴻羽帳,罽賓氍毹”,冬天很溫暖。
(62)中黃門:漢代給事内廷的官名,以宦者充任。
(63)金馬門:漢代臣屬待诏之處,門旁有銅馬。
(64)廷尉:掌管刑獄的官。
(65)卒:通“猝”。
物故:亡故。
自裁:自殺。
(66)武帳:置有兵器架和五種兵器的帷帳,漢代天子在宮殿中接見臣下時專用。
(67)期門:武帝時選拔隴西、天水等六郡良家子組成的護衛隊,平帝時改稱虎贲郎。
陛戟:執戟衛于陛下。
(68)原文在“光與群臣連名奏王”以下,有尚書令讀三十三個大臣的奏章,列舉昌邑王失德之事。因奏文甚長,這裡前後均有删節。
(69)“天子”二句:是《孝經·谏诤章》的句子。
争臣:直言谏诤之臣。争通“诤”。
(70)西面拜:昌邑在今山東巨野西南,長安在其西,西面拜即遙拜長安宗廟。
(71)漢中房陵縣:漢中郡房陵縣,在今湖北房縣。
(72)湯沐邑:皇帝、皇後、皇子、公主等收取賦稅的私邑。
(73)皇曾孫:漢武帝曾孫,在民間名病已,即位後改名劉詢(前94—前49)。
(74)“人道”二句:《禮記·大傳》句,原文作:“人道親親也,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
(75)尚冠裡:長安城内裡名。
(76)軨獵車:一種輕便車。
(77)陽武侯:陽武,在今河南原陽東南。就位前先封侯,表示承認其皇族身分。
(78)中郎将:統領皇帝侍衛的武官。
(79)胡越兵:指編在漢朝軍隊中的胡騎、越騎。
(80)衛尉:掌管宮門警衛的官,九卿之一。兩女婿,即下文範明友、鄧廣漢。
(81)奉朝請:定期朝見皇帝。古以春季朝見為“朝”,秋季朝見為“請”。
(82)後元:指武帝死、昭帝立的後元二年,即公元前87年。
(83)地節:漢宣帝年号。“地節二年”指前68年。
(84)原文以下另有鋪叙霍光葬禮之隆重奢侈,以及霍光死後霍氏家族之恃尊驕橫等情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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